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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密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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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密令

陡崖峭壁,兩道身影從懸崖落下,一路滾到崖底。

宋宓冠帽也在此過程中掉落,頭發全部散落下來,衣服也被利石劃破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宋宓從昏迷中漸漸轉醒,她只覺渾身發疼,尤其頭部更甚,整個人正處於懵然狀態。

看著自己身下躺著人,她緩慢翻身坐起揉了揉自己的腦袋,隨後才望向被自己壓在身下的人,待看到徐長風的臉時,宋宓搖擺起身,冷哼朝他身上踢了一腳。

“餵!”

對方沒有任何反應,宋宓探了探他鼻息,見人還沒死,洩憤又朝他補上一腳,“狗東西!讓你害我。”

這兩腳踢得已廢了她大半力氣,她頓感頭暈目眩,急忙扶住身旁的枝幹舒緩著氣息。

宋宓是抱著必死的心態跳崖,徐長風被她壓著朝下墜落,跌下山崖本以為會命喪此地,若不是有樹枝攔住緩沖,說不定真活不了。

見徐長風還昏迷著,宋宓轉頭朝他身旁看去,見他手中的繡春刀掉落在一旁,她步履不穩地走過去,撿起那把刀再朝躺在地上的徐長風走去。

如今她受了重傷,若是等他醒來,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,還不趁這機會先下手為強,也好過成他的刀下魂。

她握緊繡春刀正打算要刺死他,而就在她刺下去那一刻,徐長風忽然睜眼,擡手抓住宋宓雙手,刀尖離他面部只餘一指距離。

在宋宓踢他第二腳的時候他已經有所感覺,只是身體的不適讓他繼續閉眼躺著。

開弓哪有回頭箭,宋宓見他醒來,也只得咬牙往下用力,奈何徐長風力氣甚足,就算宋宓死命往下壓,也不能動他分毫。

徐長風奮力抓住宋宓雙手,隨後奪回自己的繡春刀,朝宋宓胸口拍下一掌,將她推離自己身上。

宋宓滾到巨石旁,她眼底布滿陰霾,不甘心地抽出腰間匕首,仍然朝徐長風刺去。

“今日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!”

徐長風立馬提刀迎上,迅速將她手中的匕首劈成兩截,宋宓急忙退後,繡春刀刀刃自她下顎劃過,斬斷她垂下的一縷發絲。

宋宓彎腰擡起頭,臉上血斑點點,眸底生出一股嗜血的寒意,她握緊手中的斷匕,再次不死心朝徐長明殺去。

徐長風見她跟瘋子似的不要命沖過來,立刻捏住她的手腕扭動將匕首扔開,扼住她的脖頸往而地上摁,右手提刀就要朝她刺下。

宋宓渾身疼痛,仿佛全身都在被刀割開,已無同徐長風對抗的能力,眼睜睜看著那把刀朝自己刺下,再無多餘動作。

只是她不甘心吶!巫蠱案未查清,長姐冤死,父母兄長被殘忍殺害,她尚來不及給他們報仇,如今就要死在別人刀下,叫她如何能甘心?

她看著徐長風決絕的動作,蹙著眉頭,微抿著嘴唇,眼底流出一行清淚,自眼尾滑落臉頰。

徐長風從未見過這樣的宋宓,那眼神,仿佛世上還有她未完成的遺願,有不甘,有遺憾,就是沒有懼意。

她在遺憾什麽?徐長風心頭一顫,握著繡春刀的那只手忽而頓住,刀尖抵在她喉間猝然停下。

宋宓等了許久都未感覺到刀部入喉的痛意,她定睛一看,徐長風手停留在半空中,眼底閃過不忍,就這樣直勾勾的看她。

他心軟了,徐長風不得不承認,他對宋宓心軟了,盡管她犯下眾多惡事,可他在這一刻居然下不去手。

徐長風慢慢松開她,將刀移開半寸,方想起在懸崖上她說的話,問道:“我放了你,你在懸崖上說的話可還算數?”

宋宓有一瞬間發懵,沒想到他就這樣放了她,於是反問:“什麽話?”

“殺了萬西華……”徐長風話未打算說滿,給她提了個醒。

“咳……”宋宓頸部還被他壓著,不舒服咳了一聲,“我宋宓說話算數,只是,你能不能先從我身上起來?”

他壓在她身上實在太難受了,快要喘不過氣來了。

不管怎麽說,先答應他,能活下來再提之後的事,待她回了京城,殺不殺萬西華還不是由她來定。

徐長風慢悠悠挪開手,從她身側起來,將繡春刀收回腰間刀鞘內。

宋宓得以喘息,她坐起身靠在石頭上,捂著自己胸口不斷喘氣。

知道徐長風暫時不打算殺她,可那道密令她倒想親眼看看,真是成化帝下的令嗎?

她看向徐長風,虛弱道:“那道密令,可否讓我瞧瞧,若真是皇上親自下的旨,我無話可說,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吧?”

徐長風側身對著她站著,墜崖時被宋宓壓在身下當了肉墊,雖然看不出有外傷,可內裏已經遭了重創,他仍然強忍著,方才又同宋宓動了手,時下也不敢再動用武力。

而宋宓也沒了威脅,於是他從懷中拿出那道密旨,輕輕一甩,丟至她懷中。

宋宓慌忙接過,打開看清裏面內容,竟真如徐長風所述,可她不相信成化帝會就這樣殺了她,要殺也要給個理由,如今這般直接下殺令算個什麽回事?

第一眼她不信,再看第二眼,她恨不得將綢緞上的每一個字都摳出來看,這一看還真讓她看不不對勁的地方。

雖然上面的字跡同成化帝的很像,但宋宓還是看出來是有人對其字跡進行了仿寫,那角落蓋的私印是不假,可字跡確實假的。

宋宓欣喜,她忽而狂笑不止,徐長風驀地轉過身去看她,覺得她是不是瘋了?

他嘴唇緊抿,就聽宋宓咳笑道:“假的,這密旨是假的,徐長風啊徐長風,想不到你也有被人騙的一天。”

假的?徐長風一驚,怎麽可能是假的?他伸手遽然奪過那道密旨認真看了起來,這密旨他不止看過一遍,確認是成化帝的字跡和私印,這才對宋宓痛下殺手,如今卻告訴他這是假的!

宋宓擡手指著那道密令,嘲笑道:“不信你可看看那些字是不是像一個字一個字臨摹上去的,太過於工整了,仿佛那人將皇上的字東拼西湊寫在綢緞上的。”

是啊!徐長風越看越覺得可疑,還真像是宋宓若說的那樣,平時成化帝寫的兩字之間會帶著些連筆,可這裏很少如此,真就像是臨摹上去的。

“可這私印……”徐長風心中疑惑,這私印做不得假,也不排除是成化帝讓旁人代筆寫的。

宋宓沒提那私印的事,而是反詰:“這道密令是由何人傳達於你?或者該問,還經過誰的手?”

想到華承向他轉述的話,立馬想到那人,驚呼道:“周知遠!”

“周知遠?慶遠侯?”宋宓眼底閃過詫意,“他不是你……”

徐長風眼神止住她話,沒讓她說下去,“我同他可沒什麽幹系,別將我們扯到一起去了!”

“行,行!”宋宓冷嘲,哪有親爹這樣坑兒子的。

若徐長風真的成功殺了她,那他這北鎮撫司鎮撫的位置能否坐得穩當還另說,慶遠侯啊慶遠侯,好一個一箭雙雕,不僅殺了她,還有人為他背了鍋。

朝中都知曉他們雖是父子,但私下關系那可叫一個水火不容。

宋宓只知道徐長風的親生母親乃揚州一商戶之女,名叫徐淮月,不知怎的同周知遠相識後生下徐長風,而在徐長風九歲時她母親於宮中投湖自盡,至今原因未明,也是從那時起他同周知遠的關系便勢同水火。

而其中原因旁人也未可知,當時徐淮月死時立馬就被太後封鎖了消息,傳出宮外也只是說她失足落水而亡,可真相到底是什麽也就只有宮內那些人知道了。

徐長風見她繞有興味打量自己,冷聲道:“你也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我。”

她頭發披散,面部殘存的血跡已經幹涸,因受傷增添幾分病態,故顯得長相陰柔,若不知道其是個太監,還真把她看做女子。

“呵!”宋宓嗤笑,撩開擋在面前的頭發,“哪種眼神?可憐的眼神?”

徐長風眼神陰冷朝她看過去,“我只是暫時不殺你,你可別忘了你的命還捏在我手上。”

宋宓卻像是沒聽出威脅,打趣道:“我們好歹也經歷過多次生死,不說是死敵,也算得上半個盟友了吧?你不想著我們要怎麽離開這鬼地方,竟還想著殺我,你怎麽還是這般死板?”

“我們可不算是什麽盟友!”徐長風眼底溢出諷刺,隨後不再看她,轉而到離她遠些的地方坐下。

經過那麽久的打殺,又墜下懸崖,他此時也有些累了。

他輕輕靠在樹幹旁,朝上望去,懸崖峭壁,再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了,只得另外再尋出路。

一個時辰後,兩人終於歇夠了,徐長風起身朝已經睡著了的宋宓走去,喊了一聲沒應,他朝一旁地上撿起一根小樹枝戳向她的胸口。

“餵!醒醒,我們該走了。”

宋宓緩慢睜眼,不知自己睡了多久,只是前額和左肩還有些疼得厲害,她重重喘氣道:“我知道了!”

而後她從懷中摸索出來一塊碧落方巾,將自己散落的頭發綁起,她的刀不知遺落在何處,她只得從旁抄起一根已經幹枯了的樹枝,撐著起身,跟在徐長風身後。

想到方才還未說完的話,宋宓又問:“你說,真是周知遠假傳皇上密令,讓你來殺我的?”

徐長風快步走在前頭,聽了她話一聲不吭,宋宓低聲嘟囔:“真是無趣!”

兩人又走了好一會兒,徐長風只顧悶頭往前走,宋宓撐著樹枝追上去,自顧自的說道:“如若真是周知遠假傳密令,那你北鎮撫司的人是不是也有嫌疑啊?”

雖說周知遠身為錦衣衛堂官,可北鎮撫司直接受命於皇上,周知遠的手可伸不到這裏來,而這道密令卻是由徐長風手下的人帶給他的,那是不是說他的人也有問題。

見徐長風不理她,她又道:“哎!你說那華承跟在你身邊這麽多年了,你都沒懷疑過他真的是你的人嗎?”

“還有那燕回,你確定他忠於你?”

“閉嘴!”徐長風再也忍受不了她,回頭朝她斥道。

他的人,何時需要她宋宓來說教了,她還是先管管自己吧!畢竟自己的西廠都快要被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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